國內市場黃磷價格繼續上漲，目前每噸黃磷的價格已至1.7萬～1.8萬元，此間社會上有聲音以為，這一現象很大程度上是緣于占全國黃磷50%左右產能的云南省對黃磷企業持續限電導致的國內黃磷總產能下降。但是，也有業內人士稱，全國黃磷的產能已經呈現過飽和狀態，云南一些不堪成本壓力的黃磷企業已經考慮是否轉型。
在行情趨好和產能過剩之間，擁有全國黃磷資源“半壁江山”的云南，到底何去何從?本屬無奈的停限電之舉，在讓部分黃磷企業經受生存考驗的同時，是不是也有利于黃磷行業通過優勝劣汰的市場法則，走上健康平穩的產業發展之路?
漲價難改 “剩黃磷”局面
作為制成熱酸和磷酸鹽的基本原料，黃磷在肥料、食品、醫藥、農藥和電子工業等領域發揮著越來越廣泛的作用。歷史上曾有過的幾次高利潤，容易進入的低門檻，又使中國黃磷行業發展深陷在短缺—過剩—短缺的惡性循環中難以自拔。
這也難怪，當2007年11月以來，國內黃磷終于走出低迷行情，贏來一月余漲價近三成的好成績時，人們卻發現，黃磷漲價僅是圈外人欣喜，而圈內人憂慮。“原來每噸1萬～1.1萬元，供應商之間還要為出貨競爭殺價，從11月份突然漲了，1.2萬、1.3萬，目前已經有企業每噸出價1.4萬～1.5萬元了，這么短的時間漲了近三成，算是2006年以來最好的行情了。”12月5日，中國黃磷第一大省云南某黃磷企業負責人告訴記者，因為云南省10月份以后對黃磷等高耗能企業停限電，省內很多黃磷企業設備運行率太低，國內黃磷市場因供應減少引起黃磷價格大幅上揚。
盡管價格一路走高，讓許多人走遠的信心重新回歸，但業內人士卻對高價黃磷能持續多久表示懷疑。云南省經委能源協調處段副處長介紹稱，中國黃磷產能目前可達到180萬噸，產能占世界產能的70%。而全球現在對黃磷的需求為100萬噸左右。云南是全國黃磷第一大省，每年的黃磷產能高達100萬噸左右，僅云南每年生產的黃磷就夠全世界使用。何況在云南之外，貴州、四川和湖北還有一定的產能分布，因此短期價格猛漲很難改變國內黃磷產能嚴重過剩的局面。
記者了解到，為了配合2007年云南省節能減排目標的實現，云南省2007年還根據黃磷生產企業的規模，對其實行嚴格的差別電價。高電價的經濟杠桿作用明顯，全省約有10萬噸產能的小黃磷在成本上升、市場不景氣的情況下主動退出行業。不過，云南削減的這部分產能對改變全國黃磷供應過剩局面作用顯然微乎其微。
國內黃磷行業的龍頭老大——云南馬龍產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安全生產部部長周永剛說，國內市場此番黃磷價格激漲并不見得是好事，因為黃磷在歷史上每次利潤增長，都會引起國內黃磷產能的擴大，而產能擴張一次，黃磷的價格就會在谷底停留很久。他擔憂，這一次因為限電引起的供應吃緊很快就會過去，而明年云南電煤形勢改善后，隨著枯止汛至，低門檻又會使這一行業的開發風頭不減，屆時，黃磷不僅會跌價，而多主體的無序開發，在產能過剩背景下，還會加劇對一次資源的浪費。
“黃磷大漲價的背后，其實是對云南黃磷企業的一場危機考驗。”云南黃磷生產大型企業之一——云南南磷集團總經理鄭科峰認為，云南省在今年限停電序位表里將黃磷行業列在首位，除了每噸黃磷需耗電1.4萬度的高能耗因素，不排除產能飽和的因素。在全國黃磷產能嚴重過剩的局面下，限電對于很多黃磷企業將是一場生存考驗，挺住了，就能看到希望，挺不過去，就面臨破產或轉型。
“云南黃磷”優勢岌岌可危
據云南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級工程師介紹，最早的時候，黃磷曾主要在歐美發達國家和亞洲的日本生產，近些年來，由于能源和環境保護問題，黃磷的產能在全球范圍內發生了一些轉移，日本、美國等國家電爐拆除，這部分產能消失，中國在世界黃磷行業中的地位愈加顯現，其中以“云南黃磷”在國內最有名氣。
鄭科峰說，黃磷行業在1980年代以前，主要集中在中國的沿海地區。到上世紀90年代，由于電價成本高，礦石需要長途運輸，有著豐富資源的云、貴、川、鄂掀起建磷裝置熱潮，提出“礦磷結合、磷電結合”，這段時間國內黃磷企業急速擴張。再后來，黃磷生產企業向大型化發展，云南馬龍產業集團、四川川投冶電公司等都上了大規模裝置，云、貴、川、鄂黃磷產能此時占到了全國總產能的90%以上。2005年全國黃磷生產能力175萬噸、產量74萬噸，云南省的生產能力80萬噸、產量29萬噸，分別占到全國的46%和40%。2006年，云南黃磷總設計產能為95.6萬噸，占全國總產能的51%。
在“云南黃磷”的光環籠罩下，省內的產能迅速擴張，開發投資主體中國企、集體和私人兼有，其中小黃磷企業最多。這位專家稱，從2003年至今，全國黃磷生產能力過剩，能源資源消耗高，行業無序競爭的矛盾十分突出。而云南省的黃磷分布在20多個縣，很多地區都是貧困縣。企業數量多、規模小，在很多落后縣市，黃磷企業對當地財政的貢獻很大，是該地區的支柱產業，也是政府官員的政績和面子。一擁而上的黃磷開發熱，使全省黃磷總生產能力有不斷擴大的趨勢。而一些小黃磷生產企業單純擴能改造，淡化節能降耗和尾氣綜合利用措施，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嚴重。如果任憑黃磷行業無序開發，必然導致資源、環境約束矛盾進一步加劇，“云南黃磷”在國內外的優勢地位將岌岌可危。
周永剛說，因為大黃磷生產企業生產工藝流程較長，生產過程中對環境保護投資很大，人事制度比較單一，因此在產能過剩時，小企業比大企業更有成本優勢。因此，在電力供應緊缺情況下，政府應該對環境保護做得較好的企業在用電上給予更多的傾斜，不讓“老實企業”吃虧。否則，用環境代價換取黃磷產能，失去的將不僅僅是“云南黃磷”這個品牌優勢。
大戶牽手仍難挽虧損狂瀾
既然省內產能擴張的勢頭無法遏止，那么如何才能在黃磷市場無常中確保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掌控云南黃磷40%左右產量的云南馬龍產業集團、云南南磷集團、云南紅河磷電公司、云南澄江德安集團公司和云南江磷集團公司五家生產大戶，曾在云南省磷化工協會的組織下，組成云南黃磷協作組，希望彼此牽手在國內市場制勝。但據該協作組組長單位馬龍產業相關人士告訴記者，這個組織只是對組員單位之間加強信息溝通目前較有效果，而對于扭轉整個行業的低迷不振，似乎作用不大。
網上對黃磷協作組成立之初時的報道曾表明，該協作組成立起因是“隨著電力供應情況的好轉，黃磷供求關系開始出現變化，價格逐漸下降。價格的大起大落，對黃磷行業的發展十分不利。為此，“五大企業”聯合成立了云南黃磷協作組，旨在交流、合作、規范市場，防止黃磷價格的大幅波動。”黃磷協作組制定的《云南黃磷協作組守則》還要求協作組成員在銷售活動中，要嚴格執行每月商定的黃磷產品最低限價。
從中不難看出的是，在全國黃磷產能供大于求的不利形勢下，這五家黃磷生產大戶，試圖通過協作組這一形式，組成利益聯盟，然后通過更多的市場份額，贏得在國內市場上關于黃磷定價的話語權。然而就像國內曾經出現過的“家電聯盟”等諸多利益盟友最終不歡而散一樣，該協作組盡管至今為止仍維持著正常的信息收集發布，但在肉多客少的現實中，對“防止黃磷價格的大幅波動”實在顯得力不從心。
馬龍產業集團安全生產部王主管稱，最近兩三年來，馬龍產業的設備運行率均不到30%，今年前三個季度都處于停產狀態。去年集團虧損9280萬元，今年到目前為止，虧損額已接近1億元。“因為公司是全國黃磷行業的龍頭企業，還要考慮市場信譽，即便是虧損還得維持生產。”王主管說，因為開工率太低，造成人心不穩，公司有些技術人才已經先后離開了。
而相對馬龍產業完全依賴云南電網供電生產，擁有自備電廠的南磷集團情況就顯得稍微好點。據業內人士稱，南磷集團1/3到一半的用電是依靠自供。但是鄭科峰說，如果黃磷行業繼續這樣震蕩向前發展，南磷集團的虧損危險也在所難免。
產業整合才是最佳出路
“在國內產能嚴重過剩的情況下，云南對黃磷行業限電，從短期利益看，似乎影響了黃磷企業的自身效益，但用戰略眼光看，市場低迷時我們通過限電控制產能，反而是對云南黃磷資源的一種保護。”有專家認為，目前國家提倡建設環境友好型和資源節約型社會，云南在電力供應吃緊形勢下，對度電產值低的黃磷加大限電力度，其實是對不可再生的一次能源的保護。
其實，僅在今年，云南省政府就先后四次通知要求，全省變壓器容量在20000千優安及以上、設計生產能力在10000噸/年及以上的磷爐裝置能力要占總生產能力的30%以上;昆明、玉溪、曲靖等黃磷集中州市，要在2007年12月31日前淘汰磷爐變壓器容量在10000千伏安以下、設計生產能力在5000噸/年以下的單臺裝置。除了達到節能減排的目的，省政府三令五申提高黃磷行業的準入門檻，是否也想通過淘汰黃磷落后產能，進一步遏制黃磷總產能，在低價時期減少黃磷資源的開采加工，避免不可再生資源的變相浪費呢?記者就此向云南省經委重工業處王處長求證時，他表示在外出差，無法對該問題作一個簡單解答。
“云南是水力資源和煤炭資源豐富的省份，因為限電引起的黃磷價格走高只可能是曇花一現，隨著未來省內一大批水火電廠的投產，電力對黃磷生產的制約作用將越來越小，黃磷行業要走上健康發展道路，最佳方案就是走產業整合之路。”云南省磷化工協會某專家認為。
這位專家說，電力資源充沛以后，富余電力使用不了，就會白白流失，而黃磷產品對水電調峰儲能功能明顯，可以充分消納大量的低谷棄水電量。但是，如果黃磷行業不進行產業整合，還是現在的大小企業各自占山為王，那么電力富余后只能加劇黃磷企業的惡性競爭，使整個行業每況愈下。如果把目前省內50多家具備生產條件的大小企業整合成四五家大型企業，那么企業安排生產和用人方式將更為靈活。而且大型企業擁有的市場份額多，對黃磷供應市場的庫存調節能力更強，這樣有益于黃磷行業走上健康可持續發展的道路，結束目前的諸侯紛爭局面。
該人士的觀點，似乎與政府調整黃磷產業結構的思路不謀而合。據了解，云南省政府目前也開始嚴格實行黃磷生產準入條件，通過推進行業重組，加強節能降耗改造，延伸產業鏈，促進黃磷產業升級。年銷售收入10億元以上黃磷生產和深加工的優勢企業將會得到省政府的重點扶持，使其生產能力和實際產量占全省總量的70%以上。省政府的愿望是，2010年前能夠實現60%以上全省黃磷產量使用統一的“云南黃磷”品牌。
馬龍產業和南磷集團等重點黃磷企業也表示，在黃磷市場不穩的現狀下，他們將積極延伸下游產業鏈，以黃磷為原料，進一步發展低砷高純黃磷、赤磷、電子功能材料等精細磷化工產品。
